鳳天昊幽暗的眼眸，深不見底，寒戾的目光隱約著血腥，深邃的五官，俊美的輪廓。

小靈忽而想起，小時候他第一次見鳳天昊的時候，他的笑容也絢爛的猶如撕裂的朝陽。

鳳天昊看著眼前的女子，扯了扯嘴角，嘴角的弧度冰冷徹骨，“你威脅我。”

小靈嫣然一笑，“你當然可以選擇不接受我的威脅……”

手中的匕首力道突然加重，脖頸處立刻沁出絲絲鮮血。

“等我用匕首割破喉嚨，那你最後得到的就只有一具屍體！”

“不要，小靈……”身後傳來蕭炎絕望的聲音。

蕭炎再上前幾步，小靈猛的轉過身，死死的盯著蕭炎，“別過來，只要我跟鳳天昊走，谷內的所有士兵都會得救……你想因為我們兩個人而讓所有人陪葬嗎，別意氣用事，蕭炎，算我求你，快回去吧，不要讓我為你擔心！”

招搖握緊赫連桓楓的手，心緊緊的糾結成一團，是她犯的錯，此刻卻要小靈犧牲自己為她收拾殘局，她很想將小靈叫回來，可一想到身後成千上萬的南蒼將士，看來眼下為了顧全大局也只有犧牲小靈。

“靈犀，原來，你的無情一直都只對我一個人……”鳳天昊嘴角一斜，湛亮的眼眸泛著冷光，隱約著血腥的兇悍。

他承認自己的冷酷無情，刀劍落在人身上的時候，他從未手軟過，他的內心只有一處柔軟的地方，裝著她，惟獨將他的一顆心交與她，她卻不肯收，任憑他的心在極寒之地受盡苦楚，那他的心要誰來收留。

四年前她離開他的時候，他還不是這鳳翔國的霸主，這些年來他默默隱忍，只為之後的拼死一搏。

他成功了，他想要讓她看到他的成功，只可惜她已不在了，老天垂憐。

先不管四年前她為何沒有死，這四年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，他也不知道南蒼的鐵騎營都統蕭炎與她是什麽關系，不過她還活著總是好的。

此刻他也說不清自己對她是怎樣的感情是愛是恨，總歸是愛多於恨的。

就算放棄在地獄裏摸爬滾打才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，就算拿一切去交換，他也不能失去她。

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抵得上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，他欠她的太多太多，這筆賬他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慢慢的算。

“你可知道回到我身邊，我會怎樣對你？”鳳天昊冷笑著問她，那狠戾的目光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連骨頭帶肉吞噬掉一樣。

小靈微微一笑，似乎已經準備好了一樣。

“既然決定回到你身邊，便想好了你會怎樣折磨我，鳳天昊，隨便你怎麽對我都好，你若要我心甘情願的跟你走，現在就讓你的十萬大軍讓出一條路來，我要親眼看著他們安全離開峽谷才肯與你離開。”

鳳天昊立即點頭，“好，就如你說的辦。”

說完，大手一揮，揚聲說道：“立即釋放所有戰俘，大軍靠向兩側，放南赫連國的大軍離開。”

身邊的王連舉上前一步，“皇上，萬萬不可，事到如今若是放棄，豈不功虧一簣，皇上千萬不能為了一個女人放棄……這次的機會太難得，絕不能放虎歸山！”

鳳天昊淩厲的眼神望向王連舉，“本王決定的事還輪的著你說不字嗎？”

個中利害，鳳天昊又豈會不知，能夠將赫連桓楓困在峽谷，這件事他已籌謀了許久，但若是讓他再一次失去尹靈犀，他經受不起那樣的痛。

王連舉立刻撲騰一聲跪在地上，“末將不敢，請皇上降罪。”

鳳天昊負氣的轉過身子，“讓赫連桓楓他們走！”

他再次高聲喊了一句，看著身後的大軍以最快的速度靠向兩側，讓出一條路來，足夠赫連桓楓的一萬大軍通行，回頭看著一臉決絕的小靈，匕首依舊抵在脖頸的大動脈處，絲毫沒有松懈。

“赫連桓楓、姐姐，你們趕快帶著眾將士離開峽谷吧！”小靈大喊一聲。

赫連桓楓與招搖知道，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，若是再熬一日，估計所有人都得活活渴死在谷內，他們趕緊組織一萬大軍撤退。

小靈沖著鳳天昊厲聲說道：“鳳天昊，你若反悔敢動他們一下，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。”

“本王一言九鼎，絕不食言。”鳳天昊深感痛心，原來自己在她的心中就是這樣一個不受信任的小人。

眼看赫連桓楓與招搖帶著大隊出谷，小靈見蕭炎依舊情緒激動，便放開手中的匕首擡手招呼蕭炎。

“蕭炎，你過來，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
蕭炎幾乎是奔到小靈身邊的，他不顧一切的抱住小靈，他好怕自己一松手，小靈就會從他的懷中消失，他奔騰的淚水濡濕了她的臉頰。

“小靈，別走，你怎麽舍得將我一個人拋下？”

小靈安慰似的拍了拍蕭炎的背，“蕭炎，我並不是你想象中那個單純可愛的小靈，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到底是怎樣一個人，我是鳳翔國的人，我們兩國本是宿敵，我早就不該奢望可以與你修成正果的，如今想想，我終究是錯了，可我不後悔自己喜歡過你，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，就算我離開也會永遠記得你的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她突然擡起手用力砸下了蕭炎肩膀的某個穴位，只見蕭炎還沒等說話，便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。

此時正好赫連桓楓與招搖經過，小靈將已陷入昏迷的蕭炎交給了赫連桓楓與招搖，故作堅強的笑了笑。

“你們會幫我好好照顧他的，是不是？”

招搖攬住了小靈的背，不想讓小靈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狽，強忍住淚水，聲音哽咽。

“小靈，對不起，沒想到還要你出面替我收拾殘局。”

小靈笑了笑，“姐姐，別說這樣的話，我們是好姐妹啊，當初若不是你肯收留我，可能我還要到處流浪，與其說當初你當初女扮男裝騙了我，我又何嘗沒有欺騙你，我的真名並不叫小靈，我叫尹靈犀，我的故鄉在鳳翔國，化名小靈是為了隱藏身份，你瞧，我瞞你真是太久了，原諒我好嗎？”

招搖握著小靈的手，“小靈，你永遠是我最親的妹妹，當初你離開鳳翔國，一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，你不願嫁給鳳天昊，肯定也是有原因的……可如今要你為了大家回到你不想見的人身邊去也實在是沒辦法了，小靈，你就委曲求全在鳳天昊身邊先待幾日，等我籌謀之後一定想辦法會將你從鳳天昊手中救出來！”

小靈目光閃過一抹悲戚的刃光，“他欠我尹家的幾十條人命也是要還的，這些年來我一直懦弱的想要逃離從前的生活，如今想想終究是錯的……姐姐，你不必為我擔心，鳳天昊不會將我怎樣的，不然他也不會寧願放棄一切來交換我這個人，四年前我悔婚的確有錯，可他一夜之間殺光我尹家幾十口人命，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……不必想方設法救我，我只盼望你們大家都平平安安的，姐姐，不說了，你們快走吧！”

未免時間太長會生變化，小靈不得不催促招搖他們快點離開，只怕鳳天昊會臨時變卦對他們不利。

招搖臨走前不舍的拍了拍小靈的手，“小靈，保重！”

小靈笑著點了點頭，將一抹最最絢爛的笑容留給招搖，招搖是她這輩子最最崇拜欣賞的人，不然她當初也不會喜歡上女扮男裝的招搖，她欣賞招搖不顧一切的敢愛敢恨，從前她一直不明白招搖為何有勇氣為赫連桓楓付出一切，哪怕是自己的生命，一個人可以愛另一個人愛到奮不顧身嗎，愛一個人能夠得到等同的回報嗎，後來看到赫連桓楓為招搖願意受盡苦楚將劇毒種入自己體內，她才知道原來他們是真心相愛的，只不過是錯過了太多，不過招搖最後還是等到了。

可那時她還是不讚成招搖與赫連桓楓在一起，畢竟到最後赫連桓楓會先一步離開招搖，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從自己面前消失。

那種失去此生摯愛的絕望她也算是親自體會過了，要她選擇，她又怎能真的放得開？

直到現在，她才知道或許招搖堅持到最後是正確的，她終於得到了赫連桓楓的愛，即使是一年半載，那些回憶也已經足夠回味一生了。

目送著他們離開，小靈心裏想著，說不定這一次的別離便會是永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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